□张慧
那一年,我因病住院。
5月的塔城,满城的丁香,香气袭人。
上班时说话太多,住院后一句话也不想说,只想静静待着。
三个人的病房里,病友们聊着家常,而我一天到晚拉着帘子,一个人静静地躲在帘子后面。
这天,我躺在床上看着点滴一滴滴地从吊瓶里滴下来,突然,帘子外探进一张年轻姑娘的脸庞,小麦色的皮肤,明亮的眼睛,高挺的鼻梁,洁白的牙齿,齐耳短发,青春逼人。姑娘轻声说:“姐姐,给,刚炸的油香!”本想拒绝,可姑娘真诚热情的眼神和诱人的香豆子香气,让我稍稍迟疑后道了谢,接过了油香。
因为油香,我再不好意思拉上帘子,慢慢和病友熟悉起来。原来姑娘是隔壁病床大姐的女儿,是来陪护母亲的。
大姐热情幽默,姑娘大方开朗,没多久我们便熟识起来。我问姑娘是什么民族,姑娘说是回族。大姐插话:“她爸爸是回族,我是哈萨克族,她身份证上是哈萨克族,最近刚谈了一个回族男朋友,所以就说自己是回族。”姑娘不好意思地嗔怪着:“妈——”大姐爽朗地大笑起来。
一天中午,一个三四岁男孩,拿着枪“哒哒哒”地冲进病房,一下撞在隔壁大姐怀里,嘴里喊着:“奶奶,跟我打枪,跟我打枪。”大姐一把抱住孙子笑着问:“你和谁来的?”话音刚落,一对夫妻走了进来,儿媳边打开保温桶边关切地问:“妈妈,好一点没?今天给你煮了手抓肉,下了点面,多带了些皮芽子,你们快吃。”大姐脸上露出难掩的笑容。
我笑着问:“大姐,您几个孩子?”
“三个儿子一个姑娘,现在就这个最小的姑娘没成家。大儿媳是塔塔尔族,二儿媳是维吾尔族,小儿媳是送饭的这个,是蒙古族,姑娘谈了回族的男朋友。我们家有多个民族,我们不仅过古尔邦节,还过撒班节,家里热闹得很,也幸福得很。等出了院,你到我们家去转转,我们家在哈尔墩五道巷,红色大门,很好找。”
我认真地答应着,心想早就听说塔城一家人中有好多个民族成分,今天就遇到了,没有想象中的别扭,只有如沐春风般的通达包容,像是丁香花的每片花瓣,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,和谐共存,共生馥郁。
一扭头,窗外的风,吹进缕缕丁香花的清香,沁人心脾……